[散文] 雨夜来客

　　雨点不停的敲击着玻璃。

　　水柱像蛇一样沿着透明玻璃滑下。重重地摔在这个充满欲望的城市边缘。

　　天地之间，像初涉洪荒般混沌。

　　容易迷失的夜晚，她静静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摇椅上，等待着，没有目的
的等待着。

　　这房屋，在远离城市的旷野，孤寂的矗立着。

　　有人在拍门。

　　她打开了门。

　　来者衣着豪华气派，可见必是大富之人。

　　他问：我可以进去避避雨吗？

　　见她疑虑，他便摘下纯金的戒指递给她。

　　她接过，迟疑着说：好吧。

　　话音刚落，他便已跨足而入。

　　这是多么简陋的一间屋子呀！一张床，一把摇椅，一张桌子，一个炉子，以
及一些必要的餐具，别无他物。

　　富翁见到桌子上有两块蛋糕，忽感饥饿。

　　“我可以吃一块蛋糕吗？”说完便要伸手去拿。

　　“不行，这是我今晚及明早的食物。”

　　富翁的手悬在半空，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她。然后低头从脖子上摘下纯金
项链。她站着没动。他从口袋中掏出钥匙，卸下纯金的钥匙环，玉的钥匙坠，一
一交给她。

　　她终于开口了：那我就饿一晚吧。

　　富翁狼吞虎咽的吃下了一块蛋糕。

　　而后又倒头睡在了床上。

　　她看着手里的金子，没有再阻止他。

　　她静静坐在摇椅上，安静的等待着，依旧是盲目的等待。

　　有人在拍门。

　　她打开了门。

　　一个弱小的女孩仰起湿漉漉的小脸，一个颤颤微微的声音从她的喉咙滑落出
来：我可以进去避避雨吗？

　　她心头一软，拉着小女孩冷冷的手走进屋里。

　　这是多么富足的一间屋子呀！一张床，上面睡了一个人，也许是这个好心女
人的丈夫吧！一把摇椅，一张桌子，一个炉子，以及全套的餐具。

　　小女孩盯着桌上仅有的一块蛋糕，目不转睛。

　　她看着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再也找不出理由拒绝这可怜的孩子。心想：明天
早上再饿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

　　小女孩吃着甜食，像是享用着人间少有的美味。

　　雨不停。

　　她把炉子搬到摇椅旁边，将恹恹欲睡的小女孩抱到了摇椅上。

　　自己坐到了地上。

　　她突然很想笑。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抵挡不了金钱的诱惑，也无法克制泛滥的同情心。

　　她依然静静坐在地上，安静的等待着。等待，从盲目到麻木。

　　有人在拍门。

　　她打开了门。

　　一个男子站在门口，颓废的，深邃的双眼，她无数次幻想过的。

　　他就站在门口。

　　他就站在门口！

　　她有点明白了：前面的那些盲目甚至麻木的等待其实早在暝暝之中变异。或
者从始至终她都不是在等待，而是在守望。

　　她可能是个纯粹的守望者，守望着自己的麦田，守望着自己的幸福。

　　而现在……感谢上帝，她要的一切终于来了！

　　她微笑着从地上跳起来。

　　他问：我可以进去避雨吗？

　　他磁性的声音令她陶醉！

　　“当然可以”。

　　他从门口向里望去。这是多么温馨的一间屋子呀！一张床，上面睡了一个男
人，也许是她的丈夫。一把摇椅，睡着一个小女孩，也许是她的孩子。一张桌子，
一个炉子，一套餐具。

　　她拉了拉他的袖子。

　　他进去了，有点犹豫。

　　她想让他到床上休息，她想让他在椅子上稍坐，她想让他吃蛋糕充饥。

　　可是她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第一次感到自己全身上下是那么贫瘠，她无措……无助……无能无力。

　　她呆立在那里。

　　她明白自己已经无法给他任何东西了。

　　她突然很想哭。

　　他是雨夜的最后一个客人，而这里却不是容身之所。

　　他转身离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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